|
|
| 中国室内设计论坛/陈光雄：面对地球暖化——永续设计新方向 |
| |
善意的设计 |
|
| |
记者 叶昕 摘自《中国室内》总第074期（2011年10月） |
|
| |
|
|
| |
| 【宋微建】： |
这些年，环境恶化已经成为了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设计师如果缺失环保观念的话，会很没有社会责任感。希望您谈一谈，作为一个设计师，您是怎么认识环保问题的呢？ |
| |
|
| 【陈光雄】： |
我们这一代的建筑系学生都是接受同样的建筑基础教育训练，在原有的建筑体系下，被教育训练出来的设计师。原有的设计体系，主要精神追求的是建筑美学。但随着时代、环境的发展变化，我们这一代的设计师也都在面对环境问题之后，不断的思索，未来的设计该怎么做。
在过去，部份环保团体，高举环保的议题，主张并坚持所有的自然环境都不能破坏，也就是常见到他们说，这里不能动那里不能动，这里不能破坏，那里也不能破坏，结果在现实中很难执行，对事情与环境的发展结果并不好，这是我不很认同的环保观念。
启动我的环保概念缘于多年前的一个设计案子，一个太阳能板的工厂设计，过程中有很多讨论，同时为了落实规划设计的完美，设计师和业主的执事者结伴走访德国，除了了解太阳能板的生产，又去英国观察以低碳为规划设计主轴的城市。
在考察的过程中发现，环保，已经是设计潮流，它是建筑规划设计上的一个改变，所以，前三四年对我来讲，还只是加强设计因素，但通过不断的接触各种相关资料数据后，我开始反省，深深的反省。
其实，一个设计师应该有这样的独特能力，就是没有一定的教条必要遵循，或者说必需跟随，其实各种规划设计都是我们从多项方案中选择的，设计师固然在不断创新，但不管是哪一类的创新，我们都是在寻找，难道“设计”只有这样、那样吗？
从这个角度，我思考，我反省，尝试去寻找另外一条路。
当我初跨入建筑设计的学习生涯时，常常被提到要关注物理环境。因为物理环境影响生活，比如说噪音、废弃物、空气污染等等，但并没想到跟地球有什么关系，只是认为空气质量比较差，身体会得病而已。在学校基础教育中，设计师对建筑的物理环境的体会，是它会影响居住的质量，并不会思考它对大地的影响。但是，当我从建筑角度慢慢发掘，许许多多的数据一再告诉我，建筑对地球大地的暖化影响极大。
也许有人问，盖房子与地球暖化有什么关系？以前或许没有那么强烈直觉的反应。但当我深入发现各种数据时，我的答案坚定的是当然有关系。因为作为一个设计师，他的工作是在城市建设的领域里，设计的作品都是关乎城市的。设计师几乎都是城市的附庸者，以城市为舞台，离开了城市，设计师谈作品就是空谈了。
而关于地球暖化的研究里，提到了三大二氧化碳污染的来源：一是建筑，指的是城市里的建筑；二是工业，因为工业消耗很大的电能，还要排烟，种种的污染；三是交通运输，汽车流动，排放有害的废气。
而在三大污染来源中，建筑居然占百分之五十！这百分之五十追究下来，发觉跟建筑都有关系。所以面对环境污染、地球暖化的问题，建筑设计有很多工作是需要改善，不只是必需，也是可以做得更好的。
温室效应含有二氧化碳、甲烷等很多气体，虽然其他气体造成的危害比二氧化碳更为厉害，但是二氧化碳是城市当中唯一可以掌控的。假如我们设计师在设计上，能够让建筑物在完成的过程中及未来使用上，减少二氧化碳的排放量，不是很棒的贡献吗？ |
|
|
| |
|
|
| |
陈光雄设计作品：春天悦湾
 |
|
| |
|
|
| |
建筑设计应该考虑到气候因素 |
|
| |
|
|
| |
| 【宋微建】： |
我觉得室内设计师对环保的影响很大，因为现在室内设计师触及的面特别广，比建筑师要广，而且他和业主的接触更多，建筑师在前面造了房子下面就是你的事了。所以，如果室内设计师对环保有正确的认识的话，我相信对这个行业帮助会特别大。 |
| |
|
| 【陈光雄】： |
在过去的建筑史里面，我们学到过五大洲的文化历史来源，一直在谈地理位置跟民族的疆界。其实，地球有一个地图是与我们探讨环境生活最有关系的，那就是气候地图。哪里是极地，哪里是寒带，哪里是温带，哪里是亚热带、热带，而整体的季风气流，有雨量、有日照。从这个面向观察地球，人们已可以很清楚的了解不同环境的自然资源跟自然状况的分布。 |
| |
|
| 【宋微建】： |
就是您挂在墙上的这张地图了？ |
| |
|
| 【陈光雄】： |
是的，这张地图对设计很重要。在过去，就像我以前只生活在台湾，或者有些人只待在上海，或是欧洲人只住在欧洲，习惯那个环境之后，就会知道怎么面对那个环境去设计，但是对设计师而言，现在已经是地球村。
台湾其实也有两个气候带，台湾位处北回归线经过地带，二十三点五度以北的是亚热带，以南叫热带，北回归线分成亚热带和热带，所以台湾就有两个气候带的建筑，在台北做设计和在台南做设计是不可以一样的。到了大陆以后，我们接触到哈尔滨冰天雪地的气候，我特地跑到零下三十度的户外去感受一下。看到河是结冰的，水库是结冰的。又有温带的天津、北京，热带的海南，气候带这么丰富，如果你在这方面考虑的因素太少，那么你设计出来的东西就很耗能，无法满足设计的基本需求了。
现在的建筑设计师非常强调时尚。关于时尚，我有这么一个联想。流行时尚里最被人关注的是服装设计，我相信没有一个时装设计师，会把夏天的流行服装用到冬天里面去，不会的，他不会出这个错。可是，我们这些学建筑的设计师，在主导建筑物的设计时，却常把气候因素贬黜掉，完全不予考虑。只考虑空间、功能的联结，其次是空间的气氛，谈论价值、豪华、超星级等等，但在我看来，这样的设计一定是有缺陷的。
回顾建筑史，历史上重要的建筑大师，如莱特，他很在意气候。他设计的大草原的房子，如何采光、利用光，考虑得很周密。法国的柯布，他最精彩的作品是他在印度的建筑，他根据印度热带和亚热带的环境气温，特别解决了遮阳和通风的问题。
我发现建筑史里面存在一个有趣的现象，环境越恶劣，建筑成本越差的，设计有时候做得越精彩。所以2002年的普利兹克建筑奖得主，澳洲的格伦．莫屈特，他的获奖作品，看上去很普通，不是很贵，但很精彩。为什么窗户做那么大？开起来又可以当遮阳，又可以是造型变化，这是充分考虑到气候因素的构思。
我听他的演讲，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一般只要是设计演讲总是先谈基地，环境周围是怎么样的，然后我怎么来对应，我怎么寻找语汇等等，或是元素之类的，然后再来提色彩，其中会提到光线，通风通常都不提的，但光线会提。因为光会形成光影，会产生造型变化的关系。风是看不到的，舒服的事情就没法形容啦，因为大部分设计师做好以后不会是使用者的，他只是拍得几张照片，照片里面没有风啊，但是看得到光，所以提到光。
我们看格伦·莫屈特，他每次演讲，第一个就先介绍，我这个设计是在北纬几度或是南纬几度，东经或西经几度，然后这个纬度里面的气候带是什么，气象的特质是怎样的，温度是多少，湿度是多少。介绍完以后，才开始进入正题讲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这里可以开，因为这里可以通风。
建筑设计的质感，不会因为你考虑到气候环境就质变，反而使整个设计更加有意思，更加精彩。 |
| 【宋微建】： |
设计师们在做设计的时候，需要更多的开拓和创造。 |
| |
|
| 【陈光雄】： |
柯布说过，建筑是居住的机器。机器是一个精密工程，好的或者坏的，对的或者错的。做错了，就是不能用的。
从事建筑设计的人经常说：没有对和错，只有你的观点跟我的不一样。更从来不会讲哪里能用或者不能用，只要基本功能大致满足就行了。柯布却觉得，建筑应该像机器一样精确的满足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而不是仅仅追求形式美感。居住者的要求是生活，所以我们应该更关注功能性。
假如我们把设计的定义从广阔面来下定义，先不要狭隘的理解成只是建筑室内，那么设计对人类来讲是非常伟大的。
设计是上帝特别给的恩典，设计师拥有上帝赋予的特殊天赋。那就是能洞察事物，能有创作新事物的能力，这是最幸福的。当你失去创作能力和想象能力的时候，其实你是不会兴奋的。
所以，创作力本身是人类特别的天赋，你会从各种事物中去观察，然后提炼出一个让人感动的，或者可以解决问题的结果出来。
我觉得，设计师等同艺术家。艺术家和设计师都是有创作力的，我们评判创作力看的是背后的因素，就是观察力，所以，设计师必须有反省的能力也要有对时代反思的能力。 |
| 【宋微建】： |
我们这个世界，特别是工业革命后，为什么没有比较健康地发展，反而有一点象是急刹车，这里面根本上是什么问题？人类似乎就在这一两百年出了很多问题。 |
| |
|
| 【陈光雄】： |
工业革命后，人类的生活方式朝多元发展变化，我们从现代回顾，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当我们检视历史一下，这个理所当然其实也就是这近一百多年来，不到两百年的光景。
我们来到中国大陆，可以去看古迹，去查访很多古镇。想想在那个还没有电的年代，房子为什么这样盖？它的通风采光，还有保暖等等，居然考虑得十分周到，甚至在大沙漠底下也做得很好，又如新疆的古建筑，那些土房子也很有特点，很多面向是我们现在很难考虑到的。
我觉得，这一百多年也许并不是那么理所当然，我们的教育可能就先出了问题。这一百多年来工业革命一系列的发展，都是为了经济，而过度的追求经济成长，或许在未来就可以清楚的看出这可能是被误用了。
另外从科技角度来观察，在这一百多年来人类发明了很多高科技，譬如能上太空的飞船、厉害的武器等等，可是这种种对人类有贡献的科技有几项？包括台湾引以为傲的电子科技，是什么？里面是游戏，都是娱乐，大都是消耗资源的消费性产品。软件同样也是，你看四十几万的软件里面有多少是电玩软件？我觉得，现在的整个经济体系和人类进展体系是互相冲突的，有点象是个不知不觉的毒药一样。
工业革命以来人们集体做了很多事情，唯一正面的理由是带动经济，但这样的发展方向似乎被误导了。我们设计师要有独立深省的能力，尤其需要反思工业文明对环境的影响。 |
|
|
| |
| 【宋微建】： |
环保就在你身边，如果我们大家多做一点，有一点点意识的话，问题就好解决得多。 |
| |
|
| 【陈光雄】： |
设计师只要做一点改变，就会有很大的影响。你在做设计的时候，只要能够把环保的因素放在脑袋里面，稍微沉淀一下，你就知道怎样设计会更加节能，在相应的气候带之下，采用相应的自然通风、采光手法，就可以少开灯，少开空调即可达到节能减碳的效果。
如果通风没有做好，材料又有问题，同样的气体在建筑内部要环绕将近十年，这就把人给弄坏了。所以有人说，建筑师谋害了地球，室内设计师谋杀了人，看来也不是夸张的说法了。
这几年下来，我觉得我和我的伙伴们都是环保的设计者，同时也是在追求前卫，我并不认为考虑这些因素，设计作品就变得不符合美学上的需求。这并不影响，好比说中国园林，中国园林都是在工业革命之前做的，样样是精品。每一座园林色彩几乎都统一，灰色的砖瓦、白色的墙。然后呢，生漆的颜色、保护木头原材质颜色。然后配上绿色的植物，池间的湖水，就这几个颜色，美到极致。
当代设计的一个问题就是材料取得太容易，油漆，有很多颜色，瓷砖，也有很多色系，连石头也有色系可挑选，布料的色彩和不同织法更任君选择，挑到最后常让设计者发现失控了。
具有地方文化特点的设计不是复制地方的造型，而是选用地方的材料。这在节能减碳理念里是很简单，从中国园林的成功案例可以看出，加工都是最低的加工，而最低加工也意味着碳排放量很少。 |
| 【宋微建】： |
我们除了在设计上需要充分考量气候之外，使用什么样的材料，也是环保的一个重要指标。 |
| |
|
| 【陈光雄】： |
人类与自然的关系是一种简单的智慧对应。比如说木材，过去常常认为砍柴是破坏环境，现在观念转变了。因为森林是可再生的，只要你不是滥砍乱伐。过去整个欧洲的森林都被使用过一次了，所以欧洲全部都是人造林，没有自然林。
上海有一个叫“urban hotel”的碳中和旅馆，它里面全部使用可回收的木材。整个木材从生产到使用成为一个生命周期，用了再等到拆掉再利用，是释放二氧化碳最少的，所以，木材是绿色建材里很重要的材料。
德国的一位学者曾提出，从摇篮到摇篮。过去的工业，我们叫做从摇篮到坟墓，就是说所用东西从生长出来到用到最后变成了一个废弃物。只要人造开发出来的东西都要重新循环利用，金属重新循环，木材重新循环，橡胶重新循环，所以目前欧洲要求工业设计产品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任何工业设计的产品不能把太多材料组合在一起，任何产品都有它的寿命期，期限到了以后是要丢弃。
但对于丢弃的过程，材料越单一，越容易回收，能够拆解开来，才能叫环保设计。比如把木头跟金属结合，设计的时候，要思考未来拆解的状况。
当设计师有了环保概念之后，将会发现整个设计的思路跟以前不一样了。很多有环保概念的设计师都在寻找和不断地发掘还有什么方法，现在设计方法越来越丰富，可是对人类越来越有破坏性。但是通过设计师有创造力的构思，只是把选材选地跟气候的关系，以及各个环保因素都加入进来考虑，将会发觉，原来设计拥有更多的可能性，而且还能对地球，真是美妙。
我以前常说：建筑师必须要有“艺术家的创造力”、“科学家的精神”、“工程师的经验”，近年来，重新思考，必须加入“人文的思考”，顾及自然、美学、安全等，也就是要去做善意的设计。一个善意的设计作品是具有环保概念，是对大地友善的，也是对得起下一代！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