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上午好，没想到这么多老师过来。这个演讲主题其实让人挺纠结的，因为自然的东西比较难以描述——我们就在自然中，我们就是自然的一部分，所以要对自然进行解析是相当困难的。接下来，我试图通过一些实例和自身的感受来对其进行解读。

中国文化到底是什么？

其实自然就是不作为，就是人的作为少。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中国人的信念里，天是需要我们尊敬的对象。但在西方不是这样，西方的世界是由上帝创造的，所以会有像古埃及宅院这样的建筑。西方人觉得这个世界应该是没有秩序的。或许是受政策影响，我们今天会感到惊奇：为什么我们要把自然世界做成这样的一个几何形状？如果我们深入研究一下，在西方代表的传统建筑上，你就能找到这种符号。

很好笑的是，中国很多人在模仿西方建筑的时候忘掉了自己是谁。主持人前面曾介绍了中国首都博物馆，我在花一年时间做的时候就发现，北京文化并不是很纯粹的文化，它包含四大民族，这四大民族可以说，与中华文化距离比较远，特别是清朝。北京文化的形成是以一百年为基点。不是一百年前，一百年前全部乱掉了，不是的！北京当时没有形成这样的一个文化。真正的中国文化，我觉得是右边的这个，我觉得它完全是中国人的世界观。        

大家一起来想一想，中国文化到底是什么？ 

把崇尚自然的思维融入设计

我对园林比较熟悉，就拿园林来讲，中国人的园林和文学、和诗歌、和画家有关联，这种想象力在西方人中是很少有的。西方是比较重物质的，中国人比较注重心灵，或者是形而上学的一种思想上的理论，与谁同坐？清风，明月，我。这是一首诗，同时它也是一个主题。假设我们今天做一个设计的话，这么一个命题思想高度就在于它把整个环境放到一起去了。

我们想想是不是和《周易》有关？《周易》也是一个整体思维，现在有人把他看作为巫术。从技术层面来说，真的有许多人借用了《周易》这个手法达到盈利的目的。但是从整体思想来说，我们要学习《周易》的整体思维，把握人和宇宙的关系。中医上经常讲同病异治，同样的病，两个人同样是鼻子不通，流鼻涕，但是它的病因是不一样的；还有一种呢，叫异病同治，两个人的症状不一样，一个是耳朵疼，一个是鼻子疼，但它的病因是一样的。其实中国的传统文化真的很了不起，就这两个词，同病异治、异病同治就把中国的世界观非常浓缩地概括了。

我们做设计的时候，你可以试着通过这种方式去思维。所以，如果你按照中国人的这种崇尚自然的这种境界去考虑问题的话，自然地，你这个自然的形式自然就出来了。自然是什么样的？就是你会去尊敬它、去研究它。

园林中“自然而然”手法的运用之妙

今天下午我们会有园林专家带大家去看园林，我们从做室内设计、装修的角度去看，在园林里面，你找不到一个非常精致的东西。但从没人说中国园林是比较粗糙的。大家一致认为中国园林非常非常的精致。你只有采用中国的《周易》--得意忘象才能去解释其中的缘由。这个得意忘像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不去纠结。意思表达清楚了，你就不要死抠，但施工公司是不能理解的，只有在设计层面能够理解。有时候我看到有些酒店、宾馆真的做得细致入微，但我觉得我做不到。我觉得够了，不必再往下深究，再往下去深究你会把这个意玩掉，得意忘象。“意”是什么？意是本质的东西，“像是面目”，外在的东西。

中国园林当中，私宅园林是最具代表性的。我们看留园，如果明天上午没有安排活动，大家可以自己去走一下，体会一下。我给大家一个方向——留园，当然我们已经是把天际线考虑在内了，天际线比我们这里还要窄，六十米长，如果现在要你设计这条弄堂，你会怎么做？你看他怎么做的？可别忘记了这是一条很深的巷子。我现在也经常发现——这个是我们先人给我们的，可能就把一个空间都转换过来了，我们现在西方世界一直看到什么是端尽，在这个园林里面却从来不作端尽，它一直是把这个端化解掉，把它做成另外一个空间的开始，端尽是什么呢？到头了，他就是让你不到头。我提示一下，到整个我演讲完，我希望大家不要把符号记住，把设计这张皮去掉。

我在做设计的时候，当然这个是十年前，中国园林的形式是不是靠这个园林的材料来组合的，符号组成的。如果把他全部刷成白色，或者是把符号拿掉，这个中国园林还存在嘛？我的回答是肯定的，中国园林不是靠这些符号堆砌的，这一点我希望大家有个全新的认识，我们看看这个贴脚线，在三百年前，没有技术来做一个石的防护啊，贴脚线。而且你再去看园林，他这个刷涂料的时候啊，他就是刷完了以后就完了，按照现在这种涂料涂过以后几乎任何痕迹都掩盖掉的这种，包括油漆，大家注意看一下，他就是这么薄薄的一层一层地刷，这个我觉得是一种，真正的是一种观念支持，没有这种观念根本不会这样去考虑问题。

这个是60米走完以后，即将要豁然开朗的时候，却开了这么多虚的空间。你们看这个花窗，你们有机会的话把他们全部拍下来，据说整个苏州市大概有几千个这样的花窗，没有一个是重复的，这个很了不起，因为这个东西太宝贵了。苏州还有好多其他城市把这些东西做成厕所的出风口。我们的后人啊，就是把花窗变成一个厕所的通风口，你这个照道理是保护了老建筑还是害了它？热爱它就不能这样做，就像爱小孩你天天给他吃人参他肯定要出毛病的。所以，当我们做一个新型建筑的时候，你得有所考量。有些小朋友就说了，这不是厕所嘛？然后苏博就变成一个大厕所，这是很可悲的事情。我们今天是讲老建筑的，当然是讲怎么去保护它，设计师怎么体会？

在十年前，市政府有这样的说法，说我们要做三星级的卫生间，我不知道三星级是什么样子的？如果这样子的话，干脆标个酒店好了，酒店就是厕所，厕所就是酒店。类似这种很无知的行为在我们社会里比比皆是，苏州最多，苏州的公共厕所就是园林。我想如果你做得这么漂亮的话呢，干脆让别人呆在厕所里去享受园林好了。

所以你想，如果我们有对自然的一种正确的认识，你会在做一个住宅的时候，采取可望、可游、可居这么一个意义。你看我们很多的现代建筑，看不到这个可望、可游、可居。中国的理论不像西方一样，把它彻底地剥离。西方理论有一点，有一点精神可嘉，就是对科学的追求，也有一点可悲的，对中艺这么神秘的东西是不能活体解剖的，解剖学实现不了。当人死掉的时候，人的脉搏还有没有？穴位啊什么的都不存在了，这个问题怎么解决？也许这个问题在未来有点科学证实，就是可以触摸的。所以你看就这么一个境界，就六个字，我们回头去看一看，有很多空间，如果你想要做到可居可以，可望可行，可游很困难。我最近和有一些房产公司合作，就是中间一个住宅，边上一圈走道嘛。如果你设想，把走道挖点池水，堆一点假山，整个就像园中这么一个屋子的话，那就非常成功。我记得十个项目当中有八个是把周围打通，但是很多做建筑的没有意识到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你把它走通以后，你就是园中屋了。我们在座的以后做方案一定要把周围打通。如果打通以后你就是园中屋，这个屋中园实在是太小了，对吧？园中屋，不要屋中园。

我有一次是在深圳，有许多香港的资深设计师参与，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个，景贵于深，不曲不深。前面是告诉你应该怎么做，下面一句话是怎么做。为什么我们现在做不到？我们可以去想像，你怎么去才能达到深？这是手法。前面是教你立意，你要深，那么毫无疑问，做任何地方都是要深不可测才有趣味。你不是要可游嘛，怎么游法呢？对吧？所以我们要仔细地去了解一下留园，你会发现，当我们手上也拿到这样一个走道的话，你会怎么做？你觉得是要实现你的个人目标还是让走的人很舒服？你会像高低错落这样去规划么？肯定不会这样做。

假设我们中国人，我们的中国室内设计师，都能在你们的作品里面用一些这种技巧，你觉得是不是可以向世界最顶尖的层面靠拢了？因为世界缺少这一块东西。在西方的理论里，这个是没有秩序的，节奏感是不够的，但是你想，我们的人，我们的自然有节奏嘛？是按照你的秩序来走？我们中国人对世界的理解是自然而然，就是我这个标题。你看这个很容易去琢磨，我们一定要把自己的作品对照来做，你发现你的作品是实现了你的理性思维，感性的东西没有了。

就讲这个曲桥，你看这个曲桥的曲，你看现代的，对称的，这边是45°，那边也是45°，两边都是45°，你看这个是叫什么桥？就是一根线，什么时候你去放放看？真是很了不起，这种张力啊，这种变化都在里面。苏州的这些曲桥是以前的文人构思出来的，他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来，兜一圈也不远嘛，为什么要这样做？而且要转折？有一个时装设计师跟我讲，如果我们的T台用这种方式，是不是可以多看几个面？人是在转换过程中的，你也可以体会到了，一个直的桥是实现不了这种转换的，所以叫是移步换景，现在是转换还得换景，多了几个面，他是变成了360°的。

“欲则屏、嘉则收”的建筑解读及运用

中国做空间里面也有，像是“欲则屏、嘉则收”，我以前很早就知道的，但我没有应用到作品里面，我就发现人很顽固，我们都是受西方教育比较深厚的，学过油画、学过建筑，那都是西方的一套东西，不太容易接受这个东西。“欲则屏”，“欲”就是远，远的东西要挡。我做了很多装修里面，甲方经常会跟我吵架，他怕遮挡，其实这个里面怎么讲呢？你看你是用什么方式？你的角色是什么？决定的是要不要遮。我有很多这样的经历，有一个是做了个会所，我非常伤心的，所有的挡的部分都被他拿去了，我后来发现这个业主，或许小时候有一种阴影，怕遮挡，就是这样，认为在一个空间里面是不需要遮挡的。遮挡了后面是不是有一个坏人呀，也不知道。但事实上，在我们处理空间的时候，你一定要有这样的手法。

中国里有一句那些老师傅、匠人都懂的——越拆越小。从物理角度来看，墙体拆掉不是越来越大么？其实是越隔越大、越拆越小，我们以后都试试看。我在做一个豪宅的时候，原先就是说，应该说是绿化，我请了一个园林的风水大师来了以后，他其实就隔了三个地方，原来是一览无余，现在是隔了以后很多人进来说，啊呀，这是一个园林。园林和绿化的区别一个是隔，一个是没隔。你想我们下午要去看园林，呆在门口，你说我不用看了，我都知道了，有没有这个人？当然这个人精神有问题，他肯定是要到里面去，身临其境，要去游，要去逛。但是在西方，你真的可以站在这个建筑的前面，大门口一览无余，他是一种征服者的心态，我们是一种游玩的心态，你会发现变化了吧？我们是游玩，我们是主人，他是像上帝派来的一个世界的主宰者。

凡尔赛宫，就站在它前面，一览无余，这个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可是到作品的时候，我们的基础完全不同，我们的观念也是不同的，为什么我们最终的作品会这么类似？你看看我们现在装修的东西，这是非常西方的认识，千万不要讲文化的融合，文化融合这世界就没有意义了，文化就是不要融合。相互包容是可以的，什么叫包容？包是主体和客体的包的关系，融合是什么？我一直讲，融合就是你我都没有。铁水嘛、炼钢嘛，铁水嘛，一块铁放下去你还有吗？谁都没有了。所以文化不能讲融合，应该是讲相互包容，包容，主体还在，你是表皮，他是内在，是这个里面的关系。

经常有些我们政府的口号啊，会出问题，如果我们稍微思考一下，从哲学的角度思考一下，这也是种游戏，玩玩蛮有意思。经常我们说我们中国要走向世界，这句话是不是很顺当啊？我记得十年前我就提出来了这个世界在哪里？中国走向世界，我们不是在世界之中么？你看我们的脑袋，有时候就是这么的搞不清楚，对吧？我们要走向国际，你在国际之外吗？所以我们做设计的人有时候需要一种思辨的方法去考虑问题。

就是拆是越拆越少，隔是越隔越大。现在大马路是变小了，小马路相反，你去隔隔看，是越隔越丰富。我们逛街的时候哪个人会愿意去逛北京的长安街？这个已经和人没有关系了。看到前面去害怕。我到过东德，到过西德，那时候是柏林墙刚刚推翻的时候，我是从西德进入的，东德还不能进入，我就在这个东西德位置上的地方，两个世界不一样，那边一看就像北京的长安街，叫斯大林大街；这边一看，就是最多看到五六百米，都是小巷子，高高低低，这是我觉得一个世界制造观点、主张观点造成的结果。我们现在很多设计师不愿思考，研究这个外在的东西，我记得我到苏州啊，上海一些建筑书店，你买的书都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我买的书人家都不要买，都是一些图片很少的，图片多的畅销啊，但我觉得你到底想要什么？如果你想要去模仿别人，借鉴别人，我告诉你，不要从形式上面模仿，你要模仿模仿什么？你要模仿他的一种思维方式。你觉得这个世界时方时圆，那你去做吧。我觉得这个世界时圆时扁的，我去做就是了，这两个结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的演讲到此结束，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