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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江:光烈天蓝下的错觉

文:窦志强

        没经历过,这样高清晰的视界。大马力的阳光,卯足劲儿甩出高纯度紫外线,山、人、建筑甚至空气,异常真切。暴露在云贵与青藏高原之间,要减弱曝光补偿才不至于让肖像“白癜风”。很多来者都印证过:这儿,最能让自己的心裸露给自己。
        同样的清晰,在那年5月,也曾出现过,土制的一间小平房,被拆迁的刨沟机顷刻干倒,庞大而叫嚣着的机器与矮小不语的房子,没有任何悬念,在阳光下演绎着关于毁灭的电影。闷响,然后是颓倒,我看见黄土,还有没来得及拿出来的衣物的纤维,骨折成碎茬儿的木头,在钝击下慌乱地飞舞,蘑菇云一样散成无数颗粒,闪着比死都真切的泪光,我相信那阳光一定跟父亲有关,那一刻,定格在他早逝的5个小时后,他最后的生存现场和弥留的梦想,永远埋在记忆里。
        想想,生存是可以和生活重叠的,生的趣味是可以和活的憋屈伴生的,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两下一抵消也算落个存在的名分!看来时不时的锐痛感都是欲望造成的,自己还没等学会坚定,就忙不迭沦陷在非我的价值标准中去了。这点儿悟彻显然来得晚,跟背面看老是青春期的身体一样,大器难成,但感觉真切,丽江的阳光一样真亮,以至于不敢直视。
        真切也有来自真切的不适,在阳光暴力的环境里,你很难保持优雅。妄图寻找安宁,来丽江是失算的,倒不是说因为她四季都在招摇“艳遇”的麝香味儿,很大程度是来自“过度开发”的雕琢感,硬生生的城市硬生生的符号,响当当的商业响当当的同质,除了阳光、温度、民族,与来的地方没啥迥异,让你如饮清泉的感受——吾乡吾民的场景、异域自然的生息只有在谷地的乡野间,商业流感罕至的地方。
        “森林中有一泓清澈的泉水,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悄然流淌。这里有鸟群休息的地方,尽管是短暂的,但对于飞越荒原的鸟群说来,这小憩何等珍贵!地球上的一切主物,都是这样,一天过去了,又去迎接明天的新生”(东山魁夷《听泉》)
        和飞鸟一样,渴望小憩,最好是带薪休假这种,每年都奢侈地拿出十天半个月地,找个类似丽江这样的地方,一竿子扎到乡野里,看层峦叠嶂,炊烟袅袅,看丽日笼罩下的山河,随乡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思考、不焦灼、不怀疑人类,凭呼吸匀称、睡意酣然,这才叫旅行境界。
        有这命儿的不多,在到处标榜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当下,有个旅游就不错了。所谓旅游,照我理解就是从熟稔的A地,到陌生的B地,在既定时间、既定流程、既定路线、既定内容,给命题作文的方式走一遭,被导游牵着,被景点套牢,其实景儿是不需要用点儿来框定的。
        拥有硬气阳光、俊朗雪山、威仪蓝天的丽江,在城市发展上却硬气不起来,元忽必烈曾经按自己意图拿捏过这座城市,而今主宰丽江城市发展标准的依然是外地人,投资经营者、主消费人群通常都是外地人,本地纳西土著们好像对月一两千给外地人打工很满足,本地人希望这座城市越来越新,游客希望一直能找到散发原始土特产味道的老城,投资者挖空心思琢磨做旧与创新兼得,政府千方百计中庸着“保护性”开发的大旗。丽江,再也不是那个单纯朝圣的神坛,走下神坛的城市,自己的面孔还在,只是换了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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