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林，从把玩一只唐代的小鸟开始
图文：刘伟
十年前，让我在设计界获得殊荣的长沙窑园林设计是从我把玩收藏的一只唐代长沙窑小鸟开始的。
长沙市政府决定要把能代表长沙特色的园林做到2004年在深圳举办的国际园林博览会上，这是四年一度的园林设计竞赛。任务下达到长沙市园林局，园林局聘请我作为这次园林设计的创意总监，园林设计的立意构思自然落到我的头上了。
这次竞赛的主题是：自然、家园、美好未来。对这三个关键词逐一解析和思索。我们作了如下梳理——自然是未经人工改造的自然环境的原生状态；家园是我们人类适应和改造自然的生存环境，如何才是我们未来的美好景象？在苦苦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摆在我工作台上的这只唐代的陶塑小鸟以它憨拙自信的神情启发了我帮我找到了解决的思路。
究竟是谁创造了这个如此动人的小鸟，今天已经无人可晓。只知道是在一千多年前的唐代的某一个先人拿起一团泥土充满童趣的捏成了它，或许是带给他儿子的玩具。我们设计组的一行人循着产生了这只小鸟的长沙窑遗址转了一圈后，决定将小鸟和它的出生的一起搬到深圳的待做的园林中去，以表达我们对竞赛主题的回应，也算是响应政府将地域文化融入其中的号召。一首书写在唐代长沙窑烧造的小碗中的唐代诗文恰好描写了这样一只小鸟的随意情态：“鸟飞平芜近远，人随流水东西。白云千里万里，明月前溪后溪”。这样的空灵自在的状态正是我们现代人所失落的宝贝，我们在为美好未来的奋斗之中常常会忘却的情怀。
人们在与自然的交互之中往往为了眼前的利益而漠视了自然的规律，让我们吃尽苦头，环境的恶化愈来愈让人忧虑。回到古人的智慧之中寻找到一种正确的方法和途径，是我们获得美好未来的保证。在长沙窑遗址的存留环境之中我们深有体悟。长沙窑遗址形成以来千年的演变之中，我们可看到人与自然的一种共融与共生。人们通过劳作建造作我们的家园，也将泥土制成为人日常所用之物或欣赏把玩的对象，这些都可以说是对自然的一种改变，而自然又在以日新月异的生长形式，包围和融化人类的创造物，两者之间是一种相互融合、相互渗透的状态。
循着这样的思路，我们以窑体的不同形态在园林中形成基本的空间骨架，园林的游线将窑场的多种元素串联起来以再现窑场遗址为园林的主要情景。古窑的风貌展现借助园林的营造手法形成的园林景象巧妙表达出人的劳作与自然的紧密关系，人的主观改造与自然的恢复机能这两者之间在相互的争执和谦让之中维持着一种生态的和谐。
以古老的街面搬来的麻石和老房拆下的青瓦构成的游园步道，草木杂生其间，于苍凉之中，可见自然之景与人造之物的融和；以未加雕琢的天然块石和陶制器物的随意组合，于散淡随性之中，感悟人生的真谛。在入口处以长沙窑器物上所书的唐诗“鸟飞平芜远近，人随流水东西……”为开篇，模仿长沙窑器物上的书法、风格制成的陶板浮墙，让人在此放慢脚步，感受到造园者的随性、散淡、空灵的意境。以先抑后扬的手法，以窑体收紧入口，窑壁之上偶尔出现的长沙窑纹饰、造型，导引游人，唤起人的审美兴趣，曲折前行，豁然开朗，可见一泓开阔水面，与园中主景——古窑遗址的形象相映成趣。从几块老麻石搭制的临水石桥步行到窑场工棚，可见陶制全景壁画及对应的制陶程序展示，在此人们会对长沙窑的烧制程序获得一个较为完整的印象。游走其间，随处摆放的长沙窑器物——人与自然共育的精华，时而闪现如出没的精灵，发散着创造者灵性的光辉。 随着长沙窑陶制小鸟的导引，可见窑口对面的茅亭之中的精美熏炉散发出阵阵清香。
在窑口周边是一个个插满鲜花的器物，以鲜花展示长沙窑的器物之美。再转向前是一组长沙窑器物组成的水源之景，涓涓细流汇成溪流，形成多级跌水滚滚向前，与对景湖面合为一体，湖湘文化源远流长之意。出口广场为长沙窑烧造物的成品展示地。长沙窑有纹饰的拼花地面和长沙窑的动物摆设，天真浪漫之态，艺术之美、率真之情毕现。
结尾处的后记，以玻璃蚀刻名家之记，以一条小船为依托，表现长沙窑曾经作为文明使者走向他方，传播大唐文明。有“小水通大河，山深鸟宿多”之意，又借喻湖湘文明的播撒与振兴。所有植物均为本土植物，野趣而顽强的生存力，在乡野小景之中展露一派勃勃生机。再现昔日的艺术追求与灵性的表达，借此昭示湖湘文化的鲜明个性：质朴、率真、不羁、灵动与奇幻。所造之园是乡野小景，是借劳作之场——窑体，为冶园之意向依托，于平常之景见情趣，于散淡之中见灵性。以窑的不同形态为主体，以窑工劳作的片段重组场景建筑此园林之景。以未经修饰的绵延的植物形态，将窑体掩映，在意境上传达自然的恢复意志，似乎在描述“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的情境。
长沙窑园林的构思立意，试图提示人类只有永远和自然保持亲密的伙伴关系，尊重自然，爱惜环境，人们才配拥有一个舒适的家园，唯其如此，才可能有人类真正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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